♢拉普拉斯妖电讯
♢又是瞎几把写系列/ooc
♢by.艾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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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桌兜里捡到钱包，是毫无疑问的小概率事件。
此时早读刚下，黄仁俊捏着一只印象中不属于任何认识的人的陌生棕色钱夹，有些茫然。
男女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数学课代表正在人群来往的狭窄走道里艰难的抱着作业穿行，这只钱夹的无故出现好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黄仁俊的肩膀蓦地被撞了一下，他的手腕一抖，钱夹就掉到了地上。在对方的“抱歉”里黄仁俊弯下身，就看见躺在地上、摊开的钱夹内页，是一张女孩子的照片，他因此愣了一下。
是他认识的面孔，更确切地说，是黄仁俊的哥们正在追的同年级女孩。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桌兜？黄仁俊的手指顿在钱夹上空不知进退，就听见“不好意思”以及随即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室内鞋，一截挽起袖口的线条流畅的手腕从黄仁俊的手下夺获了目标。
黄仁俊猛的抬起头。现在他的座位成为了新的目标，半个教室的人都莫名或微妙的投来眼神。国中生对于‘班级’都有着特殊的领地意识，而此时目标物就自然的站在黄仁俊的桌前，翻了翻钱夹再合上。陌生人连同他右手臂上引人注目的红痕一样不合时宜。
黄仁俊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你…”
那个人低下眼，和黄仁俊对视了。他像是轻巧的笑了一下，叩了叩黄仁俊的桌面说，“这是我的东西。昨天月考的时候，我坐在你的座位落下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对座位表。”他顿了顿，突然说，
“我的钱夹少了一万块。”
“哎？！”黄仁俊吓了一跳。
“——如果我这样说的话，你要怎么办？”像是觉得黄仁俊的反应很有趣似的，对方歪了歪头，“所以以后不要随便打开别人的东西了。”
他在黄仁俊的尴尬和无所适从中轻描淡写的丢下一句“再见”后转身离开，像是根本无法察觉流转的微妙气氛，走道左右的人都自发退开一点空间为他让行。走到教室门口时突然有女生喊了句“罗渽民！”，他单手插兜斜过脸笑了一下，走远了。
教室在这时重新恢复喧嚣，关键词理所应当是‘罗渽民’。黄仁俊被人从背后使劲搂了一把，他的哥们凑近他的耳边大叫“怎么回事怎么和那个该死的扯上关系！”黄仁俊用力推开他，问，“罗渽民？”
“我情敌。”他哥们痛不欲生的纠正。
看样子不只是情敌的程度，黄仁俊最终还是没有忍心说出口。这下他把人名和脸对上了号，‘罗渽民’这个名字整天被哥们恨恨的念，从女生们口中说出的又是另一种意味。这个新转来的男生连同他的传闻把这一整层楼搞得乱七八糟，传言中的罗渽民是个打群架和换女友如同家常便饭的垃圾角色。黄仁俊想到对方手臂上高调的伤痕，以及视线从钱夹移到自己身上，缓缓眨了下眼的样子。
那眼神在审视中夹杂了一点微妙，的确让人很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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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仁俊的哥们说，“你还是别和他扯上关系好，别被他记住了…好在我们和他也没什么交集。”
通常来讲，这样的话本身就是高高飘扬的旗帜，是flag。
距离那次尴尬一周过后的某个普通的放学之后，黄仁俊从社团活动室往自己的教室方向走，就看见前面走着几个人，把属于别校的校服扎在腰上，其中的一个手里转着一把水果刀。
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挑事的，尤其是明晃晃带着管制刀具，以及每经过一间教室就从窗户向内打量。
黄仁俊隔了一段距离跟在他们身后，见到那几个人经过了自己的教室，松了一口气，犹豫片刻又继续尾随其后。
又跨过几间教室，那几个人停住了。黄仁俊赶紧躲到前一间教室的后门阴影里，看着他们从窗口退到门口，玩刀的那个把小刀揣进衣兜，向里面的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到黄仁俊耳朵里，“罗渽民出来聊聊。”
事已至此，黄仁俊的跟踪应该到此结束，接下来的事怎么看都是不良少年之间的较量。可他看见罗渽民双手插兜和那群人一起走出去，侧颜线条疏离且冷清；他的衬衫袖口仍然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削瘦的小臂，让黄仁俊不合时宜的想起来上一次看到的伤。
罗渽民好像完全没有外援，教室里仅剩下零星的几个人，都探出头，要么茫然要么幸灾乐祸的向他们的背影张望。目光尽头的背影已经拐到楼梯口去，黄仁俊烦躁的“啧”了一声，还是追了上去。
罗渽民前面的一个人已经拐到下一层，罗渽民走在中间；罗渽民的身后跟着两个人。黄仁俊站在上一层的楼梯口，喘了口气，然后喊，
“罗渽民！”
那几个人全都停下来，黄仁俊居高临下的与他们对视，抿了抿嘴说，“教导主任叫你赶紧过去，你爸妈已经在办公室等了你半天了，你…”，他瞥了一眼那几个外校的人，他们正互相皱着眉交换眼神，“总之我已经带了话了，你记得过去！”
他装作有些忌讳的样子，话一说完就作势离开，实际上一闪身藏在了楼梯口旁的墙角，两只手攥着贴在裤线上，隐隐快要渗出汗。
黄仁俊听见下面隐隐约约交谈了几句，接着是一个人上楼梯的脚步声，他一侧头，就看见罗渽民神色如常的脸，看见自己只是意料之中的抬了抬嘴角。
他刚想说什么，就被罗渽民握住一只手腕，另一只手比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黄仁俊被罗渽民拉着慢悠悠的朝向另一侧楼梯的方向走，在目光触及楼梯口的瞬间，被拽着飞奔起来。
国中三年生黄仁俊，无在校不良记录，成绩中上，运气平平，上一次非常规经历是在桌兜里捡到一只钱夹。此时他被传说中的不良少年拽着疯跑，甚至没有空顾及自己的脚步声是否太大、会不会被另一群不良追来，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冷风猛的灌进他的喉咙和领口，黄仁俊猝不及防被呛的咳嗽，接着拉住他的势头终于减缓，长久攥着自己的手腕被松开，黄仁俊双手卡在腰侧喘气，一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已经跑出学校好一段距离。
罗渽民就站在他身前，有点好笑似的看着黄仁俊，但同样泛红的耳廓和面颊出卖了他伪装出的好整以暇，他终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
“怎么又是你？”
黄仁俊气结，因为急着开口而又被呛了一下，罗渽民就耐心等他重新缓过来。黄仁俊没好气的强调，“我帮了你！”
“谢谢。”
他突然这么坦诚倒是出乎黄仁俊的意料，经过有些尴尬的一秒沉默，黄仁俊无言开口，“…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这下惊讶的换成了罗渽民，他像是确确实实的愣了一下，然后蓦地笑起来，“为什么这么说？没有你的话，我现在可能就在一个很糟糕的状况啊！”
黄仁俊斟酌了一下用词，“你看起来不像是很担心的样子。”其实他想的是，按照传言，罗渽民应该对于这样的麻烦处理的游刃有余。
罗渽民像是皱眉思考了一下，指了指旁边的便利店，“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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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黄仁俊和他一起进去了。
实际上也并不是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还是有一点“这个人是传说中的大魔王”的感情在作祟。但此时黄仁俊看着罗渽民点着嘴唇挑选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还是觉得有些恍惚不可思议。
他更愿意把这当作自己或者是罗渽民的脑子被关东煮蒸腾的热气烘傻了，否则罗渽民怎么会连犹豫肉丸还是蟹棒的过程都要做这么多小动作，而让黄仁俊觉得对方茫然的侧脸看上去有些毫无防备。
接着罗渽民终于挑了肉丸，转过脸问黄仁俊，“我选好了，你呢？”
黄仁俊猝不及防的近距离对上了他的视线，很堂皇的抬了一下手，“我也好了。”
于是罗渽民自然而然的拿过他的那份一起结账，黄仁俊站在罗渽民身侧，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偷窥他，瞥见打开钱夹时，那张女孩子的照片不见了。
他低声“咦”了一句，罗渽民闻言回了他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万幸这时候打印发票的机器大声作响，罗渽民回过头从店员手里接下零钱，黄仁俊松了一口气。接着罗渽民蓦地凑近他的耳畔低声问，
“为什么这么在意我？”
黄仁俊因为剧烈奔跑和冷风而泛红的耳廓尚未缓解，罗渽民的嘴唇几近贴上去，吐息和停顿都让人崩溃，黄仁俊猝不及防遭遇这一下，只觉得脊背要僵住了，而罗渽民却轻描淡写的侧过他，从黄仁俊身后的店员手里接来两个纸杯，好像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罗渽民向店门旁的座位侧了侧头，“走吧。”
“所以，”坐下以后，罗渽民说，“为什么总是偷看我？我长得那么难看吗？”
说什么瞎话，明明自己也绝对清楚是很被女孩子欢迎的脸。罗渽民挑起的嘴角似是而非，黄仁俊一边觉得很难捱，一边又下意识的想，罗渽民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性格差劲…但也还是很差劲。总之黄仁俊还是决定顶着尴尬帮哥们问一句，“之前在你钱夹里的那张照片——”
“嗯…姜岑妍？”
“你在和她恋爱吗？啊是因为那个、喜欢她的人还挺多的。”
罗渽民突然反问他，“那你呢？”
“什么？”
“喜欢她吗？”
“我没有！”
于是罗渽民笑起来，“那我也没有。”他这才在黄仁俊愈发手足无措的表情里解释，“怎么会有情侣把证件照放在钱夹里？那是之前那个竞赛报名表要交的照片，你们班也收了吧。我是组长，你再往后翻一下就知道了，我们组的照片全在里面。”
店门的提示音在此时又响了一声，一只黄色皮毛的猫灵巧的从自动门外跃进来，罗渽民笑了一下，冲它招了招手，“终于记住我了？”，一边把最后两只肉丸拨到地上，屈起指节蹭了蹭猫的头顶。
黄仁俊也伸出手，罗渽民提醒他，“小心一点，它很认生的，我之前被抓了一个月，差点要打破伤风疫苗。”
黄仁俊先是立刻收回手，才突然想到什么，他有点震惊的问，“所以之前…我上周看到你的手上的伤，那个，是被它抓的？”
“对啊，”罗渽民理所当然的，“不然你以为？”
我以为你像传说中一样把揍人当成饭后的消食运动。黄仁俊当然没有这么说，他在这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从始至终他所了解到的关于‘罗渽民’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听说”和“他在之前的学校”上的，而从罗渽民转校至今，不仅没有人真的被他打过，也没有被记过任何处分。甚至这个传言中的不良还在今天和他一起被真的不良追着满校跑。
“我…”，黄仁俊打量着他，罗渽民的眼睛很漂亮，微微阖下眼睑的时候落下一道柔软的弧度。黄仁俊有点懊恼的移开视线，“觉得我自己还挺傻的。”
罗渽民意料中的笑起来，他往黄仁俊的那侧靠了靠，问，“是这样吗？”
罗渽民说出的每一个疑问句都不像有半分疑问，而像是令人警惕的信号。黄仁俊赶紧岔开话题，“所以今天那些人是来找你麻烦的吗？”
“我也不认识。”罗渽民不怎么在意的说，“好像说到一个人名…姜岑妍之类的。以为我在谈恋爱吧，像你一样。那个人大概在追她。”
即使黄仁俊告诉他那些人带了刀具，罗渽民也像是没什么所谓。明明是受到注视的人，却显得漠不关心似的，黄仁俊突然这样想。他下意识说出口，“你那个语气，”
罗渽民又贴过来，他像是刻意无视‘距离’的概念，语气带着调笑，“嗯？”
“有点让人讨厌。”黄仁俊用手肘不轻不重的撞了他一下，重新隔开一段距离。他又想到问，“那下次他还会找我们吗？”
他已经自然而然的把用词换成了‘我们’，罗渽民咬着下嘴唇笑了笑，“我不知道，但不要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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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渽民的承诺或许有点心理作用，但黄仁俊的担心一语成谶。
几天后的放学，黄仁俊刚觉得门口远远站着的人有点眼熟，下一秒对方就向他走来，在黄仁俊想起来“该死这是上次的——”的同时，那人压低声音对他说，“老实一点，跟我过来。”
这次吸取教训没有再堵在班门口了，黄仁俊看到站在后围另几张见过的外校学生的面孔，暗骂了一句，由着那人把自己拉过去。那人见他倒也配合，点了点头和他讲，“我们也懒得为难你，今天就是找罗渽民打一架，你现在把他叫出来，只要你配合我们，就不会有你有什么事。”
这种话真是信了才有鬼。可他既没有罗渽民的联系方式，也不想这么快就把手机交出去。其中两个人已经重新回到门口等人，黄仁俊一边装作卸下书包摸索手机，一边盘算着怎么给认识的人打电话，抽空和剩下围着自己的两个人套话，“你们已经把我牵扯进来了，总应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
其中一个眯着眼看了看他，很不耐烦地开口，“你小子上次帮他跑路还能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该碰的女人就不要碰，那是我们那位看上的目标。”
黄仁俊半崩溃半无语，无语是这段话说的过于好笑，他都要替罗渽民觉得冤枉，长了那么一张脸的家伙显然是被女生主动接近的概率更大；崩溃是这下真的完蛋，眼下这些人显然不会再相信他“我真的和罗渽民不熟”的托辞。
黄仁俊正在想着这下是不是应该直接趁着校门口人还多的时候跑出去，就听见身旁的人猛的叫了一句，“罗渽民！”
他惊愕的抬起头，就看见罗渽民也大大方方的被夹在那两个人中间，一起走过来。
没等黄仁俊多想，他就被搡着向前走，现在是两个人在前，两个人在后，黄仁俊和罗渽民走在中间的格局，左右都没有合适的路线，好在给了黄仁俊说话的机会。
黄仁俊低声说，“因为我不会打架所以先问一下，你有信心解决这些人吗？听说你很擅长来着。”
罗渽民皱着眉，在这种时候甚至还有心情调侃他，“那种话你也信？两三个的话还可以试一下，可既然叫我们跟着他们走，就意味着绝对不止这几个人。”
黄仁俊快要绝望，正想问“那你怎么还能这么无所谓”，就突然领会了他的意思，罗渽民握住他的手微不可查的向前指了指，“到了那条路以后人就会少很多，而且距离车站很近，你带交通卡了吧。”
黄仁俊吸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已经踩在了人行道边缘，红灯已经进入倒计时，那一点光线铺在罗渽民的虹膜上，像是燎起火光。黄仁俊深吸一口气，小声回应，“带了。”
罗渽民的表情仍旧沉稳且平静，但握住黄仁俊的掌心微微收拢了一下。他们的周围是情侣，情侣，情侣，牵着孙女的手的老人，和前后紧跟着的四个不良。
那个荒谬的念头就是在这时候产生的，黄仁俊蓦地开口，“如果我……”
红灯熄灭的同时机械提示音响起，绿灯亮了起来，罗渽民看了他一眼，黄仁俊的肩膀被不轻不重的推了一把，“少说废话了，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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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走过了马路，周围的行人已经散开，黄仁俊停了下来。他扭头看了看前后面色不善的人，说，
“可以了，我们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他在几个人缓慢散开包围的中心里再一次用力握了一下罗渽民的手，接着极快的开口说，
“我和罗渽民已经被烦得够久了，蠢货，你们根本连目标都找错了。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吗？”黄仁俊恶狠狠的笑了一下，蓦地从背后揽住罗渽民的腰，“因为和他谈恋爱的人是我啊！你们以为我们两个谁对女人有兴趣？”
那几个人显然也猝不及防的被这段话震住了，互相面面相觑，这是谁也没想到的展开。黄仁俊紧张的抿着嘴，甚至没法做到偷瞥一眼罗渽民的表情。然而他能感觉到罗渽民仍旧放松的站在他的身侧，从喉咙里低低笑了一声，黄仁俊显而易见僵硬的搭在对方腰际的手被罗渽民的手以自然的方式按住了。
带着小刀的那个不良咬牙切齿的挤出话，“你他妈…耍我？！”
黄仁俊爽快的对他讲，“你是挺可笑的。不信的话我们两个当然也可以证明给你看，但你要给我在这站好了看。”
黄仁俊几乎是带着管他下一秒会怎么样的信念侧过头向罗渽民的脸际凑近，势头又快又狠，因此他就没来得及对罗渽民超乎意料的扭头作出改变的动作，黄仁俊几乎是撞在了他的唇角。
这一秒是无声的灾难，黄仁俊像是以慢动作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盯着罗渽民，仅剩的理智还在飞速运转：这算接吻吗？这当然不算，仅仅是他的嘴唇磕到了罗渽民的唇角，仅此而已。就像是小时候一群男孩子滚在沙子里扭打玩耍一样，这是正常的肢体接触，没有更多的意义。西八！罗渽民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现在嘴角微红的……黄仁俊想开口说点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情况完全从他的计划脱轨，总之他为了掩饰尴尬微微张口，接着他感到更为致死性的尴尬，他的上牙龈真的隐隐钝痛，这么说的话罗渽民应该也被撞疼了才对——他抬起一只手挡住嘴，别扭的重新回过头，对那几个人说，
“还要继续吗？反正丢人的不只是我们。”
那几个家伙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丢出一串脏话。现在气氛完全反过来了，咄咄逼人的变成了黄仁俊，他向前走了一步，那几个反而堂皇的后退几步。红灯再一次变为绿灯，逐渐有行人从他们的身侧走过，其中有的装作不经意的偷瞥他们的这番对峙。
那几个不良在这番沉默中渐而焦躁，有一个开始掏出手机打电话，远远捂着扬声器低声恼怒的说话，最后他挂了电话，几个人小声讲了几句，骂骂咧咧的往反方向离开，走远一点距离后还不忘再次转过身指着他们连威胁带谩骂了几句脏话。
罗渽民终于开口，倒像是在安抚，“好了。”
黄仁俊突然开始絮絮乱七八糟的说话，“他们…这样的家伙大多都觉得同性恋是病，会传染的那种，或者觉得精神不正常，所以反而会怕了；而且‘自己追的女生喜欢同性恋’对他们来说肯定是耻辱，应该不会散播流言——”
“仁俊。”罗渽民叫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出这么烂的方法，我只是想找一个让他们彻底放弃的……对不起。”
他摆了摆手，低下头调整呼吸。
于是罗渽民索性蹲下来，从而能仰起头看清黄仁俊的脸，“是我的错，”他说，“你是因为我才被牵扯进来的，所以应该我道歉。”
他抬起手想拉一拉黄仁俊，被对方躲开了，于是只好张开手指在黄仁俊眼下晃了晃，“你现在太紧张了。我们先坐车，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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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排坐在空荡的最后一排，共同感受着轮胎碾过地面的隐隐颠簸和引擎震动，现在已经过了放学的高峰，天也渐渐暗下来，黄仁俊表情有点疲惫，罗渽民斜过眼看他，然后开口说，“知道拉普拉斯妖假说吗？假定有这样一个妖怪，它知道每个原子的确切位置和动量——”
黄仁俊闷闷的说，“我讨厌物理。”
“我也讨厌，所以我要说的和物理没有关系。总之这是一只可以推断出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妖怪，那么对它来说，就没有所谓的‘偶然’，所有都是‘必然发生’的确切事件。”
黄仁俊终于扭过头看他，表情有点茫然。巴士正驶进桥洞下的阴影里，罗渽民的表情显得晦暗不明，语气是温柔的，
“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月考后的那天，是更早之前。你被你那个朋友拉到我们班门口，他扒着窗户偷看姜岑妍，你靠在墙上，侧着脸和他聊天。”
“所以月考的那天，我到教室后才知道被分到了你的座位，有点紧张，所以才丢了钱夹。不是故意的，但也不是偶然。”
黄仁俊终于笑了一下，“你找我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像在紧张。”
罗渽民把手搭在黄仁俊前排的椅背上，稍微靠近了点，“那当然，如果是能被你看得出来的程度，那我也太逊了吧？”
“刚刚也是，我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识还是什么别的，就这样了。”他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如果我没有突然扭头的话，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是我的错，对不起。”
黄仁俊下意识的把指甲嵌在另外的指甲边缘，显得有点烦躁，“…你可以不用告诉我这个。”
“我发现我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喜欢你。”
罗渽民说，“如果我这样说出来，既定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我。”他停顿了一下，这次说的是毫无疑问的肯定句，“我喜欢你。”
黄仁俊尝试看向窗外，但是他失败了，巴士减缓速度驶入另一条车道，黄仁俊沉默了半晌，说，“这一站我就应该下车了。”
“嗯。”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动，巴士停了下来，随着机械报站的女声和橡胶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手挽着手一起蹦蹦跳跳的走出去。然后是一个中年男性。
然后是一秒的停顿，车门口空荡荡的，接着是第二秒。
引擎再次启动，巴士沿着既定的路线向前行驶。黄仁俊仍旧坐在最后一排，罗渽民在他旁边的位置，微微挑起下颌，抿着嘴缓慢的笑了。
黄仁俊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也比想象中的更喜欢你。”
罗渽民的手扣住了黄仁俊的手，贴在他的耳侧说，“现在这趟车上只剩我们两个了。”
“还有司机。”黄仁俊说。
“司机不会回头。”罗渽民刻意把话尾咬的含含糊糊。
真是好糟糕的一句话，黄仁俊的舌尖抵在上颚，看着罗渽民，也笑了起来。
接着他突然想到，“你知道这趟车开到哪里吗？”
“不知道，管他呢。我们可以坐到终点站，剩下的再说。”
“你是故意的？”
“不是。”
“是计划好的一部分吗？”
“谁知道呢？”
那就不管他了，黄仁俊说，“我说够了。”
罗渽民说，“好。”
那么就做一些别的事情吧，依照着未来既定的轨道。
Fin.
